第17章 二十八座山_少姝的山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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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二十八座山

  少妍少嫆埋首棋盘,忙着依言找寻,末了,不约而同地低呼起来。

  “一个不差,全对上了!”

  “少姝竟连这个也能记得。”

  “哎,你们留意到没有,“天汉起没歌”中,银河行径之星官次序,分属二十八星宿,起由东方宿、而北方宿、而西方宿、而南方宿,方才少姝所背出来的导山次序,也是由东方山,而北方山,而西方山,而南方山,简直与银河起没之二十八宿相应一致了!”少婵越说越欣喜,眸光灿烂,“不会是凑巧的吧?”

  (天汉起没歌:《晋书志第一天文上》载“天汉起没”,“天汉”即“银河”,“天汉起没”,将以二十八星宿作为坐标,来明确银河在天上的起没行径,亦包括它的长度、宽度等。)

  少嫆切切地央求起来:“真有那么神?小妹愚鲁,还没全记住呢,烦劳姐姐为我念一遍?”

  “好,”少婵清咳一声,郑重其事地诵唱起来,“天汉起东方,经尾箕之间,谓之汉津。乃分为二道,其南,经傅说、鱼、天龠、天弁、河鼓,其北,经龟,贯箕下,次络南斗魁、左旗,至天津下而合南道。乃西南行,又分夹匏瓜,络人星、杵、造父、腾蛇、王良、傅路、阁道北端、太陵、天船、卷舌而南行,络五车,经北河之南,入东井水位而东南行,络南河、阙丘、天狗、天纪、天稷,在七星南而没。”

  少嫆唱和似的,跟着学了一遍,才道:“《博物志》上说,张骞出使西域时,便曾乘船从黄河进入了天上的银河,还遇见了牛郎织女。黄河的源头,发端于银河,本就是天上而来的水,大禹导山与其起没一致也没什么奇怪的啦!”

  (《博物志》:魏晋博物学家张华著作的志怪小说集。张骞入银河是出自该书记载的一个美丽传说,汉武帝指令张骞去探寻黄河河源,张骞乘船沿黄河而上航行了一个多月,在迷茫之中来到了一处地方,有城池建筑,在一所房子内见有女子在织锦,又见一青年男子牵牛到河边饮水。张骞上前询问,织锦女郎拿出一块石头给他,说:“回去你就知道了”。张骞回来后,名士严君平看见石头后非常惊奇,说:“这是天上的支机石,为织女所有,你从哪里得来的?”张骞这才明白他是进入了银河。)

  “照这样说下去,《山海经大荒经》亦有七对‘日月所出入之山’,不恰恰也是二十八座么?”子默更发奇论,转而又露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来,“可惜那二十八座山名,现如今已无对应之所了。”

  “这有什么好恍惚纠结的,大荒之山,自然是无处稽考了啊,”子献开怀劝道,“然而,少婵姐姐与你说得并非全无道理,‘在天成象,在地成形,变化见矣’,古来便是以天象与地形相匹配的。”

  (“在天成象”句:出自《周易系辞上》。)

  “一部《山海经》,从地上读到了天上,倒是独辟蹊径,”他们说得热络,少妍听得入心,不由接着问道,“太行属古冀州,既然大禹治水导山对应了二十八宿,那么太行是应了哪一宿呢?”

  “应是女宿,”子猷掐指推算即答,又特别冲少姝挤挤眼,“须知,匏瓜星亦属女宿之星官呦。”

  少姝点点头:“所谓分星,分野,想来大禹治水之时,确有天地相应的考量,才终有九州分定,四海会同。上古洪水肆虐,涂炭生灵,他以十三年访民间疾苦,奠高山大川,在其治理之下,黄河沿纳支流,浇灌良田,造福生民,终于东流入海,太原一带的水利,沾溉贤德犹为久远。”

  (分星,分野:指将天上星空区域与地上的国、州互相对应。我国古代的天文学说,把天象中十二星辰的位置与人间社会的地分野结合在一起。这种理论,就天文学来说,被称为分星;就地理来说,则被称为分野。)

  (九州:《尚书禹贡》记载,大禹按照五行方位治理水患,并以治水的先后分定了九州:冀州、兖州、青州、徐州、扬州、荆州、豫州、梁州、雍州。)

  “哦,表里山河,原是由大禹鼎定。”子献衷心颂扬,“无怪乎三晋生民代代慎终追远,只为感念先贤。”

  (表里山河:意思是外有大河,内有高山,有山河天险作为屏障,出自《左传僖公二十八年》:城濮之战前,“晋卿子犯谓晋文公曰战而捷,必得诸侯;若其不捷,表里山河,必无害也。”魏晋杜预注:“晋国外河而内山”,后作为有山河为屏障,自守无虞的典故。)

  子默不由想到了在秘洞中画壁所见,先民们共度庆典时呼之欲出的欢腾情状,如果不是实写,能有那般真挚动人吗?

  “何止冀州,九州之上,茫茫禹迹,都是大禹亲自带领时人一步步丈量出来的,愈是困境,愈能激发出人的韧性与大能,以改天换地的志气来开拓生路。”少姝道,眼神里迸发出十二分的憧憬。

  “大禹娶妻有日,过门不私,三过其家而不入,堪称与尧、舜齐名的一代仁君。”

  “孟子说过:禹思天下有溺者,犹己溺之也,稷思天下有饥者,犹己饥之也,是以若是其急也。”

  “尽其一生,与万民同哀乐,衷肠热烈如此,所以才不会把自己的事放在最前面。”

  “会将草野百姓放在心上的人,功绩自然得世代铭记。”

  “在道家地举行的祷神仪礼中,常见道士行步转折,宛若踏在罡星斗宿之上的步法,据说也是为大禹所创。”

  (道家地:指地处界休城西北隅,以”后土庙”为中心的数座道教庙院构成的群落。

  “是啊,步罡踏斗,可遣神召灵!”

  “传说大禹当年治水土,涉山川,足病生偏枯之疾,行路便有点跛,因此他老人家那种步不相过的走法,便被人称为禹步了。”

  兄妹们你言我语,叽叽呱呱,畅舒景仰之情,少姝在旁静静地听着,嘴角挂着浅笑,眼前好似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影子,在空旷洪荒的巨石上,那模糊而坚毅的后身正一跬一顿缓步而行,手中的耒锸高举过顶,神秘的举止像是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仪典……

  这伶俐聪慧的少姝,也有令人啼笑皆非之处,于喧哗众人间,她总像在想别的事情,一本正经地游神发呆起来,旁人手掌放她眼前晃来晃去,她才会回转来,简直为魂离肉身现身说法,别人常因她这副样子而失笑。幼时,少姝随兄姐在华岩书馆同受启蒙,某次学认“月”字,别人都在纸上仔细描红的时候,少姝先是翘了笔,趴在小桌上愣怔半日,然后再悄悄地满纸画下不同的“月”,由盈至亏,再由亏至盈,像是蛮像,显而易见听课中间又走了神儿,从此一发不可收拾,便得了个“想入非非”的绰号。

  (想入非非:意指思想进入虚幻境界,完全脱离实际,又指胡思乱想。出自《楞严经》,“如存不存,若尽不尽,如是一类,名非想非非想处。”)

  “你们快看,‘想入非非’姑娘果然还是老样子哈!”兄姐们的嬉笑传入耳际,少姝才终于“醒”过来,自然晓得他们乐什么,也没必要理会较真,她讪讪地扶了扶一边的丫髻,抬头看时,看见子猷夫妇恰好迈步进来,忙快步上前招呼。

  “语笑喧阗地,弟弟妹妹在聊什么呢,隔着老远也能听到,我们也赶着来凑个热闹。”王文娟笑容可掬地问询。

  “咦,怎么不见小羲?”少姝来回往他们身后瞧。

  “他呀,玩闹够啦,非要同三婆婆一起打个中觉,估计此刻早已睡实了。”王文娟眉眼松下来,透出了几许难见的慵懒情状。

  “哥哥嫂嫂,我们在温习《尚书禹贡》哩。”少嫆小小的面孔讨巧地笑着,扶着王文娟坐下,“我也跟着学了不少。”

  “好啊,大禹的仁政,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。”王文娟只管夸奖着。

  “哦,那都说了些什么啊?”子猷的眼神扫过屋子中央的棋盘,也好整以暇地坐定,显见兴味深厚,“我们来听听。”

  “自然是他治水的功绩了。”得大家授意,少嫆鹦鹉学舌般,伶俐地把方才议论复述给兄嫂。

  “经大家这么一说,《禹贡》所叙之事,源于《山海经》甚多。”王文娟笑道。

  “不错,不错。”子猷频频点着头,见少嫆停下了,便追问起来:“怎么,就这些,还有没有?”

  “还有……什么?”经他一问,少嫆结巴起来。

  子猷笑着,温和道:“试想,治水是关乎各部族存亡的头等大事,当时参与的民众达数十万众,别说舜帝的家产供应不了,假使依赖各部自行捐助,怕也是难以长久维持的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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