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破局.2_晚安,小茉莉
笔趣阁 > 晚安,小茉莉 > 第十章 破局.2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十章 破局.2

  贺冲没打伞,沿着厂房外围缓慢地走,他身上的风衣被雨淋湿了,湿答答地往下垂。他手里捏着一支烟,一口都没抽,任由它一路扑簌簌地落着烟灰。

  他还记得三年前夙兴夜寐、到处奔忙的日子,他把当时承接汽车改装设计方案一整年攒下的钱全都砸进了服装厂,当服装厂的机器第一次运转起来的时候,他跟舅舅喝了一夜的酒,喝得酩酊大醉。

  三年来,他的日子过得很安稳,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执意从军的愣头青,也不再是那个快意生死的赛车手了。他变得与平常人没什么两样,只希望舅舅和一飞能够过上好日子。在今年,他这个庸常的愿望之中又多了一人。

  他从未想过,自己在二十九岁热血耗尽之时,还会再次体验穷途末路的滋味。

  雨雾之中出现了一个人,是从屋里出来的贺一飞。他也没撑伞,冲贺冲大喊:“哥!吃饭了!

  贺冲应了一声,蹲在墙根,把烟抽完,慢慢地往回走。

  属里饭菜已经端上桌了,小桌子上还放了一瓶白清。

  贺正奎催贺冲把湿衣服换了,自己往杯中斟酒,酒香四溢,他自己没忍住先咂了一小口,叹道:“不错!”

  三人围着煤炭炉子坐下,边喝酒边吃菜。

  酒过三巡,三人喝得晕晕乎乎的,开始往外倒掏心窝的话。

  先说话的是贺正奎:“服装厂倒闭就倒闭了,咱们勤劳致富,另找个事儿做,一样能活得下去。我知道你是想让舅舅过上好日子,但你千万别钻牛角尖。

  贺一飞附和:“我有手有脚的,做什么都饿不着。

  贺冲笑了笑:“麻烦是我引来的,肯定得让我来解决。你们放心,我已经有办法了。

  贺正奎道:“你有什么办法,把我妹妹留给你的别墅抵押了就是你的办法。

  贺冲提起酒瓶,给自己的酒杯斟满,他晃了晃杯子,喝了一口,笑着说:“逝者已矣,生者事大,我做不到面面俱到,只能保全应该保全的人。”

  贺正奎伸手盖住他的杯子:“贺冲,你听舅舅的话,那两套别墅你别动。真动了,以后顾家怕是要找你一辈子麻烦。咱们也不是不能过苦日子的人,再说现在就算把厂子关了,还能比以前更差吗?你得罪了那什么'西城四少’也没关系,西城混不下去,还有南城和东城!

  贺一飞也连声附和:“没错,哥,那别墅就是个烫手山芋,你可千万别动。

  贺冲心意已决。

  他想成全贺宓的遗愿,想保全舅舅的厂子,想自己的事业能蒸蒸日上,还想与周茉修成正果。

 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美满的事,人注定得牺牲一些,才能成全其他。

  三人都喝醉了,倒头便睡。

  睡到半夜,贺冲被渴醒了。他起来喝水,推开窗看了看,发现雨已经停了,便披上衣服,下楼打开了门。

 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里钻出来了,白生生的一道,像是拿白粉笔画出来的一道印子。只是月光有些冷,像霜一样。贺冲点燃了一支烟,站在楼前,久久地望着月亮。

  人活一世,总要经历几次万箭攒心的境地。外人都认为他离经叛道,是在以卵击石,可他最初的动机,仅仅是想成全已逝之人最后的心愿,这有错吗?

  明天应该是个晴天了,他想着,该抽个时间去挑块好的墓地了。

  贺冲在月光下站了很久,抽完了半包烟,方才回到房里睡下。

  第二天清晨,贺冲是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摇醒的。他睁开眼,发现贺一飞的脸近在眼前,他吓了一跳:“怎么了?”

  贺一飞把手机递给他:“你的电话一直在响,赶紧接吧。”

  贺冲往屏幕上看了一眼,电话是林星河打来的。

  贺冲接通电话,一个“喂”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便听林星河激动地说:“冲哥,我做出来了!”

  贺冲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,急忙问:“你在哪儿?我马上来找你。”

  贺冲挂了电话才发现时间刚过五点,天还没亮,他穿上衣服,用冷水洗了一把脸,开上车去和林星河碰头。

  贺冲把车开得飞快,卡着限定的最高时速,一路疾驰,抵达了西城。

  林星河蹲在离他家不远的巷子口,手里抱着一卷图纸,看见贺冲的车出现,他立马跳起来挥了挥手。

  贺冲急匆匆跳下车,从林星河手中接过图纸,展开来看了看:“全都验证过了?没问题?”

  “绝对没问题。”

  “好。”贺冲把照纸在了起来,“你是不是又一晚上没有睡?赶紧先去休息,我拿着图纸去找孙祁。

  林星河这段时间睡眠严重不足,眼袋重得都认不出了。他疲意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笑容:“事情就拜托给你了,冲哥。”

  贺冲:“快去睡吧。你放心,等你一觉醒来,咱们就能分钱了。

  林星河笑了笑,冲着贺冲摆了摆手:那我回去了。”

  贺冲拿着图纸回到车车上,给孙祁拔了一个电话。这是图纸泄露事件以来,贺冲第一次主动联系孙祁。

  如他所料,这个电话孙祁并没有柜接——大约人都有点儿劣根性,总喜欢看人低头,听人求饶,孙祁也不例外。

  孙祁说:“哟,冲哥怎么还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?”

  贺冲直接说明来意:“孙公子,之前你拜托给我的改装方案,我跟团队抓紧时间做了一次修改,在之前的基础上,把百米加速时间又缩短了秒。如果你感兴趣的话,我把这份方案拿给你看一看。

  贺冲明白,孙祁这样的人对汽车如痴如狂,听见这样的数据不可能不心动。

  果然,孙祁笑着问:“冲哥这是什么意思?

  贺冲语气诚恳地道:“我在这一行干了很多年,非常清楚忌讳和规矩,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坏了自己的口碑,这不是我的作风。之前的改装方案,极有可能是离开了我们团队的一个人泄露出去的,但我找不到证据,没办法向你证明。不管孙公子你信与不信,我从未将改装方案卖给过第二个人。

  孙祁沉默了片刻,说道:“我欣赏你改进方案的诚意,可以给你一个机会。只是我现在人不在西城,在枝川市的EPL俱乐部,你带着图纸过来找我吧。”

  贺冲听说过BPL俱乐部,这玩意儿听起来高端大气又神秘,实际上里面的会员就是他们那群爱玩车的富二代,他们会定期举办私人派对。

  贺冲没有耽搁,先去了一趟加油站,给车加满油后,立即出发,向着枝川市驶去。

  四个小时后,贺冲到了枝川市。他没空吃饭,去麦当劳买了一汉堡,草草解决了中饭问题后,便去俱乐部找人。

  那地方在一个私人别墅区里,外面停车场上停了一溜的豪车,基本上都是千万人民币级别的,贺冲的破吉普停在旁边,显得格格不人。

  贺冲给孙不祁拨了一个电话,等了十来分钟后,别墅区大门开了,一个穿着时髦的年年轻女人从里而走了出来,向贺冲招了招手,笑着向:“你就是孙孙公子的客人吗?”

  贺冲跟着年轻女人进了大门,没走几步,便看见前方游泳池边人头攒动,全是穿着清凉的年轻女人。三月的天,室外最高温度也就十几度,她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,偏偏还要凑在一起搔首弄姿摆拍留影。

  贺冲跟着女人进了屋,孙祁正半躺在沙发上,跟人高谈阔论。

  女人让贺冲先停下,自己走到孙祁身旁,低头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。孙祁抬了拾眼,向贺冲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。随后他就挥手屏退了女人,当没看见贺冲似的,继续跟人聊天。

  这种情况贺冲也早就预料到了,他十七八岁便步人社会了,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,也见过五花八门的做派,并不觉得新鲜,而且一旦看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之后,反倒觉得这种故作姿态有些可笑。

  贺冲一点都不着急,他抱着手臂靠墙而立,耐心等候。

  他这一阵都没有睡好,昨晚尤甚,即便站着,仍觉得困意重重,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。

  贺冲打了一会儿盹后,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。他睁开眼,看见屋内人的目光正齐刷刷地看着门口。

  一队人正从门口走进来,为首的那人留着莫西干发型,穿了一身范思哲,手插在裤子口袋里,满脸不屑地瞧着孙祁。

  这人贺冲认识,姓陈,也是“西城四少”之一,不过是暴发户起家,平时为人露张跋扈,与孙祁一直不和。

  货冲往后看,顿时一愣——走在这一队人未尾的,竟然是许久未见的严天宇!

  严天字也看见了贺冲,笑容瞬时僵在了脸上。

  贺冲的目光在严天字脸上停顿了片刻,最后极其淡漠地移开了视线。

  本来他心里多少还残留一丝希望,希望这图纸并不是严天宇泄露的,但今日狭路相逢,此事的真相不言而喻。

  他这人习惯了凡事先把人往好处想,因此也吃过不少奇,可此刻他心里没觉得有多愤怒,只是颇有些五味杂陈。

  这一队人的到来,引起了不小的驱动。大家都清楚,孙祁和那位陈公子水火不容,两人的矛盾已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实。

  孙祁斜眼看了看陈公子,冷笑了一声:“我还以为这俱乐部进出筛选严格,怎么如今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了?”

  今年主办聚会的是枝川市的一位小开,他听闻此话,脸色都变了。

  事实上,他们这俱乐部的准人门槛是只看资产不看身份的,陈公子既然达到了标准,就当然能加人,也能来参加聚会。

  陈公子是暴发户出身,层次不高,平日里出手阔绰,各种所谓“上等人”的场合之中,永远少不了他的身影。他煞费苦心,最忌讳被真正的“上等人”瞧不起。偏偏孙祁,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“上等人。”

  陈公子被当面羞辱,自然沉不住气,反唇相讥:“总有一些狗,随地撒上一泡尿,就敢把它圈成自己的地盘。”

  贺冲在旁边听了两句,觉得这两人的争吵内容幼稚好笑,一时便失了围观的兴趣。他退后两步,重新抱臂打起盹来。

  没过多久,又是一阵骚动。

  孙祁不屑与陈公子之流为伍,当场决定退出俱乐部。孙祁在西城的影响力颇大,他要是退出,对俱乐部而言,自然是个不小的损失。

  主办这次聚会的枝川市小开慌得不行,立马上前说好话留人。然而孙祁去意已决,走得潇酒,临走之前看也没看陈公子一眼。

  贺冲来了一趟,等了半天,还没跟孙祁说上话,自然不能空手而归。便立马跟了出去。

  一群人跟在枝川市小开后面,赶着前去留人。但孙祁上了自己的跑车,头也没回,发动车子,喷了大家一脸尾气。

  贺冲赶紧发动自己的破吉普,紧随着孙祁离开了别墅区。

  他不知道孙祁要去哪儿,也不认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孙祁打电话询问是个正确的选择,因此只能硬着头皮一路跟随。

  贺冲不免自嘲一笑,心想哄女朋友都没这么累、

  车往山车开出去一阵后,孙祁不知哪根筋搭错了,忽然转了向,把车往上开去。

  有钱人这样说风便是雨的秉性,贺冲已经见怪不怪了,他也跟着转了向,保持着差不多的车速,不紧不慢地跟在补祁的车后面。

  资冲点了一支烟,打开车窗,一只手握方向盘,一只手搭在车窗上,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。

  拐过一个弯后,前方孙祁的车突然跟抽风似的,走了一个大“S”形。

  贺冲忙将烟塞进嘴里,两于紧握方向盘。

  只见前方的车一改方才风驰电掣的潇洒姿态,延续了刚刚走“S”形的风格,跟患了帕金森症的病人似的,开始一路左右扭动起来。

  贺冲意识到了不对劲,狂按喇叭,然而前方的车不但没停,反而扭得更起劲了。

  贺冲扔了烟,把头探出窗外,高声喊道:“孙公子,停车!”

  以两人的距离,孙祁应当完全能够听得见他的喊声,可那车并没有停下来,仍然保持原来的速度,歪歪扭扭地向前行驶。

  贺冲心中一凛,没多犹豫,果断地采取措施。

  他踩了脚油门,拉近和前方车子的距离,边观察形势边朝前方喊:“方向盘握紧!往里开!

  那车先是往外拐了一下,再照着他所说的往里去了。

  贺冲瞅准时机,毫不犹豫地开车擦着孙祁的车的外侧,超了过去,而后猛打方向盘,往里一拐。

  孙祁的车与货体的车剐蹭了一下,车避慢了下来,以大约二十公司的时速,撞上了贺冲的车,而后彻底停了下来。

  所幸这是山道,两人的行车速度都不不算快,否则贺冲再怎么艺高人胆大,也不敢来这么一手。

  车停稳之后,贺冲立马解开安全带,跳下车,绕去后方。

  他敲了敲车窗:“孙祁?”

  驾驶座上,孙祁一手紧抓着方向盘,一手按着自己的喉咙,脸涨成了绀紫色,正在大口大口地吸气,却一口气也呼不出来。

  贺冲一惊,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。

  孙祁拾了抬手,似乎是想将门打开,然而他全身抽搐,整个人失去控制地朝前裁去。

  贺冲当机立断,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,“啪”地砸碎了窗玻璃,手伸进去,把门打开,将孙祁从车里拖了出来,平放在道路上。

  这样平躺的姿势似乎让孙祁好受了些,他抬手指了指车后座:“药……药……”

  贺冲在后座上发现了一个背包,来不及过多询问,把包拉开,翻了几下,看见了一瓶平喘的气雾剂——应该就是这个了。

  贺冲揭开盖子,把气雾剂塞进孙祁的手中。

  孙祁张嘴往口中喷了几下,瞪眼等了片刻,症状稍得缓解。

  他向贺冲伸出手,贺冲会意地将他扶起来,让他靠坐在车身上。

  贺冲给交警打了个电话,报告了事故发生地之后,便蹲在地上,密切注视着孙祁的变化。

  孙祁靠坐着休息了一会儿,没有再痉挛和抽搐了,终于能够顺畅地呼气和吸气了。又休息了十来分钟后,孙祁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。他望了贺冲一眼,眼里是劫后余生的恐慌:“谢谢。”

  没过多久,交警赶来了,孙祁向交警描述了事发时的状况:他在拐弯时突然发现刹车失灵,一时恐慌,哮喘凑巧也在这时候发作,在贺冲的帮忙之下,方才顺利地停了车。

  交警备了案,建议孙祁把巴车拿去做事故鉴定,看一看刹车失灵是由什么原因引起的。

  两辆碱撞严我的车不能继续上路行驶了,得由拖车拖走。孙祁和贺冲两人乘坐交警的车子下了山,而后站在路边面面相觑。

  孙祁看向贺冲,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真诚:“冲哥,刚才真是谢谢你了,要是没有你,我这会儿已经没命了。

  贺冲笑着说:“你先别谢我,我要是超车时剐擦的力道不对,咱俩就同归于尽了。”

  孙祁哈哈大笑。

  “你在枝川市有什么朋友吗?叫个车来接一下咱们?”

  经过方才这么一场生死时速,孙祁都没觉察到此刻自己对贺冲颇为依赖,几乎言听计从。贺冲刚说完,他便点点头,掏出手机来打了一个电话。

  两人往前步行了一段,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公交车站,在站台的长椅上坐了下来,等人来接。

  贺冲问他:“你哮喘不要紧了?

  “缓上来就暂时没事了。

  “这病治不好吧?

  “治不好,一辈子都得跟它耗着了,而且年纪越大越严重。”

  过了一下,贺冲问道:“那个刹车……”

  孙祁眼神里带了几分冷意:“等鉴定结果吧,我不太相信这是意外。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台车,平常十分注重保养。”

  贺冲沉默了。这是他人的是非,他不便参与,更不准备与孙祁这样的人再有过深的联系。

  这是个马不拉屎的地方,车恶怕也得等一阵才能到。

  孙祁瞥了一眼他背上背者的包:“冲哥,方案你带了吗?”

  “带了。”

  孙祁接过贺冲递过来的图纸,展开来快速看了儿眼,两眼放光,跃跃欲试。他按捺住自己急不可耐的心情,将图纸春起来,问贺冲:“真有人泄露?”

  。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quge1.com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quge1.com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