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一章 赠剑拾忆1_请君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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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八十一章 赠剑拾忆1

  夜间,摄政王府。

  老槐树前的石案上,一盏烛火明灭,一柄宝剑半出鞘,寒芒有如青石板间积水所映射的月光,清明皎洁。

  沈悠悠捧了一小篓丝线慢悠悠的过来,头上顶着的百合髻犹如耷拉着兔耳的兔子、清丽可人,她那霁色的长裙与天共青明、相得益彰。

  “殿下这柄宝剑的锋刃利而薄,锋芒澄明如秋水、止而不流;宝物若有本性,它的本性当精纯无二、并世无俦。”沈悠悠莞尔,笑赞宝剑;她身后跟来了一溜人,这酒水菜品是样样不少,很快就挤满了石案。

  “叫你来打络子,你倒是把酒水和下酒菜也备上了。”齐延听到赞美,不由得对那宝剑又心悦了几分,宝剑入鞘,他轻移宝剑给酒菜让了道。

  “打络子是需要精力的,阿悠怕殿下闷得慌,所以温了酒水过来,准备与殿下共度良宵。”沈悠悠抱着篓子坐在齐延对面,看着齐延满心欢喜。

  锦绣笑着揭穿道:“殿下,那是侧妃听闻殿下在天香酒楼品上了揉云醉,所以特地取了揉云醉过来。”

  “说到揉云醉,那可是侧妃亲自酿造的,殿下喜欢也不来询问、讨要,非得让侧妃惦记着,都惦记好几日了。”沈悠悠手底下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撒欢,春和更是毫不避讳的应和着锦绣,把男女情思搬上台面、说得犀利无比。

  “皮丫头,都下去。”沈悠悠含羞下令;春和和锦绣相视一笑,乖乖退下。

  等人都退下,齐延才问道:“这到底是什么东西,有酒的口感却没有酒的烈性,回味起来还有一丝甘甜。”

  “这种酒是从东面海域流进来的,与西临的葡萄酒相似,但比葡萄酒更甘甜,沈氏把这种酒称为寒石酒,度数极低,不伤胃。”沈悠悠将篓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,替人倒了酒,随后坐下,也不见她要打络子的样子。

  齐延疑道:“寒石?”

  沈悠悠道:“一种碱类物质,所得甚少,堪比千金。”

  齐延头一次听说,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细品后蹙眉道:“不对,上回的酒有一丝药味。”

  “那是掺了人参香气的酒,今日的酒掺有淡雅的槐香,殿下可别怪阿悠偷了您院里的槐花花苞喔!”沈悠悠解释道,脸上乐呵呵的,心里也偷着乐。

  齐延可没那心情去数树上有多少花苞,他看人笑自己也由心一笑,一丝宠溺流露,做恍然状,认真责怪:“难怪我院里的槐花久久不见含苞待放之意,原是你这采花贼薅没的。”

  打趣完,沈悠悠收了那对小虎牙,开始步入正题:“话说回来,殿下屋里有一柄宝剑,怎的又寻来一柄?这剑不出鞘容易生锈,便可惜了这瑰宝;若殿下是为了送人,单打个络子未免有些太单调。”她大致觉得这络子要系在宝剑上,这精心准备的宝剑肯定不是用作收藏的,齐延也没有收藏宝物的习惯。

  “你不说我差点忘了。”齐延放下酒杯,从袖中掏出一个轻便的锦盒,他打开锦盒,锦盒中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宝石,晶莹剔透、小巧玲珑。

  沈悠悠拿过锦盒,细细观察后疑道:“红玛瑙?”

  “怎么?”齐延蹙眉,这是觉得送红玛瑙不好?

  “阿悠以为殿下错把红玛瑙当血玉了,毕竟这玛瑙不算名贵,不过殿下的眼光毒辣,这么小小一颗,也是相当的鲜明光亮,一点也不输玉石。”沈悠悠言辞宛转,即便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也把人吹上了天,和她聊天真的让人很舒适。

  齐延道:“听说这玛瑙适合体弱多病或者大病初愈的人佩戴,可以消除精神紧张、减少压力。”

  沈悠悠笑靥,看样子这份礼物齐延准备得很用心;她端详着打趣道:“殿下何时也开始道听途说了?”

  齐延道: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;既是诚心祝愿,何必在乎礼物是否贵重。”

  “玛瑙是宝石中的‘第三眼’,代表着希望,那阿悠便打一个名为‘云开雾散’的络子;此人若缠绵病榻,便祝愿他战胜病魔,得以重见光明,若此人大病初愈,便愿他日后百病难侵,心河澄澈映照天清月明。”沈悠悠一字一句都说进了齐延心坎里;络子千千万,寓意各有不同,精心准备的礼物定要配上上心的寓意,这才算十全十美。

  “云开雾散终有时,守得清心待月明;如此甚好。”齐延缓缓吟道,这样美好的寓意最合适不过;障碍和挫折都是暂时的,拥用一颗坚定的心,总会迎来云雾后的光明。

  翌日,齐铭照常把齐延独自撂在承明宫处理政务,自己则去甘露宫补回笼觉;齐延三下五除二好像是把政务做完了,又好像是看了两眼然后把政务撂在了案上。

  他迫不及待的拿着宝剑往甘露宫去,在旁人眼里,齐延是提着剑明目张胆的去了甘露宫。

  入了宫门,韩内侍将齐延拦在了大殿外,道:“摄政王殿下,陛下并无召见。”

  “本王要见他时天王罗刹也拦不住,你……”齐延不悦,指头将宝剑顶出剑鞘,带有威逼的意思,道,“还要拦吗?”

  “拦!”韩内侍脱口而出,也不知这话过没过脑子,他看上去无比坚定,实际上已经慌的不能再慌了;对抗之意迸然而发,那么他只能与人对抗到底,韩内侍驳道,“陛下是北渊天子,天子之威不可冒犯,就算今日韩敬粉身碎骨也要拦住殿下,因为陛下没有召见殿下,殿下就进不得。”

  齐延不怒,反而给人一种被纵容的感觉,他收了剑,向紧闭的大门下跪叩头,道:“臣请陛下召见。”

  忠心齐铭的他不杀,拦不住他的不可信,不拦的杀了也无妨。

  大殿的门被打开,里面侍奉更衣的宫女都蹿了出来,她们不敢多留,纷纷离去,韩内侍也乖乖退离。

  齐铭穿戴不算整齐,应该说他还未更完衣,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衬就愤懑的出来了,他讽刺道:“皇兄平日里都不怎么跪朕,怎的今日急着求朕召见,还如此正式?”

  “君臣有别,臣乃陛下首位辅臣,臣若不端正言行,便会让他人亦步亦趋、有样学样;如此,于北渊不利。”齐延抬头看人,嘴上说得无比恭敬,可他看齐铭眸子已然严厉,似乎是因为齐铭穿的单薄而有不满。

  齐铭怨目,依旧带着讽刺的意味嗤笑道:“皇兄深明大义,是否又在上演‘欲想取之,必先予之’的一出好戏?这里没有别人,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,无需忌惮有人会说你不循礼法、狼子野心。”

  齐延要皇位,还把刘氏拱手相让,说什么不介意齐铭多一分筹码与人对抗,实在太瞧不起人了;如今又执剑独闯甘露宫,没有任何掩饰长驱直入……

  “这里的确没有别人,也正是如此,我才无需演戏。”齐延驳道,他提着剑起身,没有扶地也没有用剑撑着,就这样直接由下而上互相把对方映入眸中;他们的目光齐平,而齐延的个头总要高出齐铭一些,他一步一步逼向齐铭,带着一丝怒意出言侮辱,“或者说,你喜欢被人凌辱?对着郑氏、向郑氏俯首帖耳?”

  齐铭紧咬牙关,眼中已有了退意,身子却不为所动,他还在执着的对抗着。

  “你若喜欢,我可以学,往后只有我一人欺负你。”齐延鬼魅的声音响起,霸道得不容反驳,他已逼至人咫尺可碰的距离。

  “你此刻就在做,何须向他人学习?你比任何人的行为都要令朕感到绝望、感到无所适从!”齐铭怒意大发,决眦而视,伸手就想推开齐延,却被齐延执剑的手一把抓住。

  连剑带手全被齐延扼住,剑鞘把齐铭的手硌得生疼,而后另一只手也逃不过齐延的魔爪,就这样齐延把人拽进了殿内。

  齐铭被拖拽着,他有心抵抗却无济于事,甚至在犟的时候步伐不稳,生生半摔着被人丢在了榻上;齐延一膝跪在齐铭腰旁,宝剑压着齐铭的双手,被齐延无情的拉高,齐铭无力反抗,二人的眼眸都散发着无比寒冽的光泽。

  齐延眉目突然一松,将宝剑挪至人掌心,失意着叹道:“这把剑我寻了很久,今日送给你。”

  “……”气息扑面而来,齐铭错愕发愣,他被齐延松开,他不由地拿起宝剑起身,难发一言。

  齐延扯过一旁的被褥,替人裹上,猛的把人拥入怀中,他们耳鬓相贴;齐延皱着眉闭目,音色中带着一丝嘶哑,心疼道:“你的手太凉了。”

  齐铭又是一愣,他抱着长剑的手又紧握了几分,目光渐渐变得温和,戾气也随之散尽;齐延松手,转身欲离,很快被齐铭抓住了袖子,他轻声唤道:“皇兄。”

  这一声皇兄饱含着苦涩,满是委屈与不安,山塌了还有路,路断了回头还有人在等你,便是这般绝望后又重拾旧意,委屈中带着一丝温柔,不安只是因为害怕他再次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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