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3、第 63 章_美人诱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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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、第 63 章

  马车往着城外行驶而去,再走上半个时辰,就会到城外第一座长亭,将军安排一路护送他们南下的侍卫就候在长亭中。

  杨尚一路专心护送,然而刚走上一炷香的时间,车帘中忽然传来冷冷一声,“杨先生,还请稍等。”

  他只当夫人有话要交待,稍稍放低胯|下骏马的速度,回身道:“夫人有何吩咐?”

  “劳烦先生出城后,改道往西北走。”盛郦淡淡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来。

  不光是在外的杨尚,就连马车中侍奉在旁的兰草也是极为惊讶,连忙道:“夫人,往西北走可是南辕北辙,您这是?”

  先前可半点音信都未曾透露,怎的忽然要改道西北?

  盛郦只低头轻轻替午睡中的阿沅擦着汗,闻言头也不抬,只道:“往西北走便是,先去敦煌。”

  此语一出,兰草心中微动,似乎想到了什么。夫人的父亲博望侯,当年奉命出使西域,曾打通中原同西域的通道。只是博望侯在归途路上遭遇风沙,葬身之地,似乎就是敦煌城。

  起先夫人同老太太告别,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要去将博望侯的尸骨迎回来,只是后来千辛万苦才过了黄河,见夫人安心同将军过日子,她只当夫人忘了这事。

  现在是又提起了。

  杨尚自然也知道博望侯的旧事,只是他身负陆临江之命,一定要将夫人和小姐护送到云南去避世,怎么可能违背军令改道西北。

  他闻言只为难道:“敦煌山高路远,又人生地不熟的,还请夫人三思。”

  因鞑靼与大齐之间战争频仍,古道上的敦煌城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,夫人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姐往西北而去,确实有些冒险了。

  在内的盛郦却不为所动,一张俏脸冷若冰霜,“我知道先生有军令在身,我也不为难先生,我自己去便是。”

  说罢,她抱起还在睡梦中的阿沅,竟作势就要下马车去。

  眼下荒郊野外的,外面又是烈日炎炎,兰草哪敢真让她下马车,连忙给在外的杨尚使了个眼神,车队缓缓停了下来,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。

  盛郦跽坐在豆绿软缎竹簟上,见侍女一个个面露惊慌不解之色,她抿了抿唇,才道:“这一路过去不容易,我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,你们愿意回京或是去云南,我都允了。”

  兰草头一个跪下,“还请夫人三思,小姐年岁还小,何况将军那边……”

  “啪”的一声,一个青玉白瓷茶盏摔在了马车车辕上,摔成一地碎片,在场所有人立马吓得垂下脑袋。

  平日夫人无不是轻言细语,温柔和煦,下人们何曾见过她发脾气摔杯子?就连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几年的书言,也是头一回见自家姑娘发这样大的脾气。

  书言到底是伴着盛郦一起长大的,她的心思能揣摩个七八分,知道将老爷的尸骨从异乡接回盛家故地是夫人的遗愿,也是盛郦一定要完成的事,之前不过是被怀孕生子耽误下来罢了。

  就算将军执意把姑娘送到云南去避难,以她的性子,她也是一定会去找寻老爷的尸骨坟冢的。

  书言大着胆子上前去,轻手轻脚把车辕上那些碎瓷片拂到地上去,这才小心劝道:“夫人别动怒,咱们先同将军商量可好?毕竟咱们从未去过敦煌,若是一不小心迷路,那可就麻烦了。”

  “不必了,我这里自有父亲留下的地图,就算是将军也不一定能找到,还是不必费那份心了。”

  盛郦冷冷道。

  她手中拿出一卷书卷,徐徐展开,果然是一幅绘制精美的地图。见她已做好万全准备,知道底下人再是劝说也无济于事,兰草和杨尚对视一眼,两人眼中俱是无奈。

  “可以上路了。”她冷声吩咐道。

  半晌时间后,马车调转了方向,缓缓往着西北方而去。

  已经改道数日功夫,这日晨间,众人从昨晚栖身的客栈中醒来,在睡意朦胧中起身洗漱,准备按着地图上绘制的方向继续上路。

  这客栈比起当日黄河渡口边的那间小店也好不到哪里去,整个客栈只有一间上房,此时盛郦正坐在床榻边,耐心喂着怀中的阿沅。

  阿沅整日吃饱了就睡,浑然不知道她已经被娘亲带着踏上了前往西域的道路。

  此时她刚喝过奶,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,被盛郦抱在怀中还一个劲蹬着腿,不过是个小游戏罢了,她却玩得不亦乐乎,还没长牙的小嘴里发出咯咯笑声。

  盛郦原本略有些沉闷的心情都被女儿感染得轻松些许,她把小女儿放在床褥上,打算替她换一件小衣裳,随后就准备上路。

  小阿沅活泼好动,娘亲把她放到软绵绵的床褥中更是如鱼得水,一个劲扑腾着。

  盛郦刚从床边取了一件绣锦鲤娃娃的肚兜来,准备给阿沅换上,就见白白胖胖的小女儿忽然翻了个身。

  小人儿趴在床上,圆嘟嘟的脸蛋儿朝着娘亲,无意识发出奶音笑着,仿佛十分得意自己竟能翻身了。

  她翻身成功之后,小腿又扑腾几下还想重来一次,只是她那点吃奶的力气早就被耗尽,这下任由她怎么挣扎,都没法再翻身了。旁人都对她百依百顺的,这小丫头早已被宠坏,此时哪里肯服气,见翻不过身来,索性扯着嗓子

  就要哇哇大哭。

  盛郦这才从女儿会翻身了的惊喜中回过神来,她原本还在想这场景要是被陆临江看见,他必定会很高兴。

  此行也不是她一味的闹脾气,陆临江有他的家国大事,她去迎回父亲的尸骨同样是盛家的大事,至多是他不同自己商量,自己也不必和他商量罢了。只是还来不及多想,还没理清心中情绪,阿沅已经哭了起来。

  见她粉扑扑的小脸上立马挂下来两串金豆豆,她哭笑不得,连忙上前去把女儿抱在怀中,“怎么这样不讲道理?谁找你惹你了?”

  阿沅被抱在怀中,被娘亲香香软软的气息包围,她似乎是觉得找到了依仗,哭得更加大声。

  “好了好了,不哭了,今天学会翻身了,该被表扬呢。”她在女儿红红的鼻尖上亲了一口,用帕子细细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,“再哭就不乖了。”

  小丫头仿佛听懂了她的话,平日醒来必定要大闹一场的小魔王渐渐止住了抽泣,只是她还瘪着嘴抽抽搭搭的,这幅委屈模样看得盛郦好笑不已。

  她替小丫头换上干净的肚兜,再放在襁褓中,想了想,摘了自己发髻中一朵丝绒珠花放在她襁褓边。

  这珠花是丝绒做的,不像旁的玉石金簪那种锋利之物会扎伤小孩子娇嫩的手,正好给小阿沅拿在手里玩耍。

  果然,爱美的小娘子立马止住了眼泪,一下就把粉色的珠花抓在手里了,举在眼前好奇把玩着,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珠花,满是喜爱与羡慕。

  盛郦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,这小丫头爱美得很,肯定想着怎么把它戴到脑袋上去。她只笑着点了点小女儿的额头,“阿沅快些长大,头发长了,自然就能戴发饰了。”

  小孩子一不留神就长大了,最多两三岁就能留发,到那时候阿沅就是个真正的小娘子了。

  未来的阿沅小娘子还不知道娘亲心中想着什么,她只察觉到娘亲今日不像前几日那样不开心,她手中捏着珠花,更是高兴了。

  等侍女来请后,盛郦这才抱着女儿上了马车。

  两日之前,他们一行人进入大漠中,原本乘的马车和马匹都不再适用,他们早早和当地的牧民交换了骆驼。

  按着地图,至多再走上一日半日,就能正式入城。

  一路上极为顺利,盛郦知道因前阵子发脾气的事,下人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。

  她本意并非如此,这段时间进展顺利心情也松快了些,便道:“今日快马加鞭,早些入城便多歇息一段时间,不必拘着。”

  其他侍卫都欢呼起来,只有杨尚一人骑着骆驼走在队伍末尾断后,闻言对着苍茫大地长叹一声。

  因不想触了夫人的霉头,惹得夫人对将军更心生怨怼,改道那日他就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将军。

  只是不知漠北和京城的如何了,他后来留下的信号,都没得到回复,也不知道将军到底有没有看到。许是西北军务繁忙,将军忙起分|身乏术,无暇顾及也说不定。

  不过随着越发接近敦煌,他心中总算松了口气。敦煌这些年虽落寞冷清了不少,但至少还算得上太平。

  若是夫人和小姐出了半点差错,他恐怕连提着人头去向将军请罪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
  有随从的侍卫拿了两个切好的番瓜来给他,杨尚没好气地骂了一声,“马上就进城了,还不赶紧去前面探路,整天就惦记着吃!”

  嘴上虽然骂着,他却还是接过了番瓜咬了一口。

  只是刚吃完两个汁水饱满的番瓜,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儿不知怎么就暗了下来,荒漠上原本就呼呼刮着的大风,好像更猛烈了几分。

  杨尚早年跟随将军跑过几次大漠,也算有些经验,否则绝不敢就这么纵着夫人入大漠。

  他抬头一看,知道恐怕是要变天了。已是夏末时节,大漠中的天气更是跟小孩儿的脸似的说变就变,待会儿要是刮起大风来,他们一行人在荒郊野外中恐怕讨不了好。

  他连忙赶着骆驼去向盛郦汇报此事。

  盛郦正喂阿沅喝桃子汁。她格外喜欢这甜甜的桃子汁,每天都嚷着要喝,不过当娘的怕她喝多了闹肚子,只肯用银筷子沾了一两滴给她解解馋。在旁的绒绒却是得了整个桃子,吃得满嘴都是汁水,神气极了。

  见到小侄女气呼呼的样子,绒绒偏偏坏坏地把吃了大半的桃子故意放在她面前引诱她,然而等阿沅一张嘴,她又连忙缩回手来。

  如此重复几次,绒绒乐得拍手只笑。

  阿沅哪里服气,吃完筷子尖儿上沾的一滴果汁,叫着要喝更多,连胖嘟嘟的小手小脚都挥舞起来。

  她点点女儿额头,正嫌弃她“小馋猫”,杨尚就来说了此事。

  此处还不是大漠的核心地带,没有漫天黄沙,马匹和行人都还能下脚,只是马车不太方便,盛郦便换乘了软轿。

  侍女替她掀起轿帘,传达了杨尚的汇报。

  盛郦蹙眉抬头望了望天,见到天色果然马上就阴沉下来,饶是她都猜出恐怕立马就要变天,只得道:“杨先生,现在入城可还来得及?”不远处就有一座小城,她本是打算不在小城落脚,而是今日一鼓作气赶到敦煌去再歇息的。

  然而此时,

  恐怕不得不改变原定的计划了。

  杨尚擦了把额上的汗,“夫人不必担心,那座小城不过十来里路,应当是来得及的。”

  她轻轻颔首,吩咐随行的侍女们收拾好东西,侍卫加快速度全力赶路。

  刚安排好一切,那原本就刮得极为猛烈的大风更是张扬起来,猛地一刮,几乎把轿子的棚顶给刮走。

  听着外面杨尚的声音被大风切割得零落破碎,盛郦意识到今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。

  她将怀中尚且无知的小女儿放到襁褓中,用柔软的丝巾遮好她的口鼻,给她戴上帽子,再被襁褓紧紧系在自己胸前护着。

  只是刚准备让侍卫把自己放下来,舍弃软轿徒步而行时,忽有一阵强风吹了过来,软轿一歪,她差点一头撞在轿子上。

  “夫人!”在外的侍女们连忙想来搀扶她,只是她们自个儿都被吹得东倒西歪,哪里还能搀扶住她。

  风帽上坠着的纱巾在风中乱飞,盛郦把怀中的阿沅护得严严实实,另一只手拉着绒绒,勉强道:“先顾好自己,我这里没事。”

  侍卫们围了上来,在外围成一圈把女眷们护在中间,盛郦抱在孩子,拉着妹妹,走在人群中,终于稍微轻松了些许。

  杨尚面色极为凝重,这恐怕是遇上了沙尘暴,如今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沙子,只能拼尽全力往小城赶去,才勉强能歇一口气。

  只是风裹挟着黄沙刮得很猛,轿子不能用,骆驼也起不了多大作用,他们能不能走到城中,全靠运气。

  “啊!”前方忽地传来一声尖叫,是一个侍女不慎踩进了沙坑中,这坑表面上只浮着薄薄一层沙,底下中空,她半条腿立马就陷了进去。

  然而即使周围的侍卫立马察觉,伸手去抓她,却也还是被沙下极大的吸力给拉住,一时竟不得要领。

  那侍女也是头一回进大漠,竟遇上这样的事。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,吓得哇哇大哭,连忙挣扎,谁料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。

  杨尚匆匆赶来,见那两个侍卫也快要陷进去,而那沙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扩大了好几倍,他连忙道:“别动!”

  “趴下!赶紧倒水!”

  陷入流沙之中的人,越是挣扎只会陷得越深,唯有往被困人周围沙子上洒水,让流沙凝结固定,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。

  不过还是万分凶险,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。

  见那沙坑还在不断扩大,杨尚急了,连忙吩咐自己的得力助手道:“你们几个,赶紧护送夫人走另一条道,就算脑袋丢了也给我把夫人保护好了!”

  “是!”侍卫们丝毫没有犹豫。

  盛郦虽然同样心系那个可怜的侍女,但知道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,她必须保护好怀里的女儿。

  众人不敢再从沙坑周围过,此处道路又极为狭窄,只能小心翼翼分成两队人通过。

  刚被护送着远离了这沙坑,盛郦觉得风沙似乎小了些,见后面杨尚一行人还未能从那处脱身,她不由道:“你们赶紧回去帮杨先生!”

  这群侍卫却是不为所动,因为他们深知将军把夫人交给了他们护送,他们就算是丢了自己的命,也要确保夫人和小姐平安无虞。

  见侍卫不肯动,还拉着她一个劲往前走,盛郦心急如焚,心中急急想着该如何脱困。

  正当她焦急之时,远处的沙丘上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。那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,深色风帽与披风在黄沙中猎猎作响。

  他站在沙丘之上,漫天的黄沙似乎都不足以干扰他,他远远望着盛郦一行人,忽然纵马从沙丘飞驰而来。

  护卫们摸不清这人的路数,只能察觉出此人马术极为高超,在这等恶劣的天气中都能来去自如。

  护卫们连忙抽出刀剑,护在盛郦身前,小心翼翼盯着此人,生怕这是丧心病狂的沙盗。

  然而盛郦见这人的身影却有些眼熟,心中模模糊糊有个想法却始终想不起来,还是身边的绒绒忽然叫了起来:“玉哥哥!”

  她绝对不会认错,那个人一定是太子哥哥!只是她曾被阿姐吩咐过,若是在别处遇到了太子哥哥,不能随意喊出他的名号,她只能这样称呼他。

  没想到上次在将军府一别,竟隔了大半年才在大漠中重新相见!

  绒绒激动不已,甚至觉得周遭的狂风黄沙都不足为惧了,她兴奋得快要跳起来,两只眼睛亮晶晶的,透过面上轻纱眼巴巴望着小郎君。

  那人纵马疾驰而来,马蹄哒哒腾起一阵黄烟,他一勒缰绳在众人身前停了下来,利落地翻身下马。

  他摘下风帽,取下面巾,露出一张少年郎神采奕奕的面容来,“绒绒。”

  他先是同小娘子打了声招呼,这才抬头向盛郦,顿了一顿,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,“见过舅母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更新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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