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、第 4 章_美人诱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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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、第 4 章

  盛郦回房后不久,就有小丫头送来药膳,言语里的那份恭维,又与先前不同。

  她来不及多想,只把妹妹抱在怀中,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喂了进去。一通忙完,绒绒身上的热度总算下去了些,却还是叫她放心不下。

  歪身坐在床上,怀里的妹妹像块小热碳,她把手插到白地绣猫儿扑蝶的小襁褓里冰着,热度隔着一层棉布,伴随着整条船悠悠摇晃的幅度,从前种种仿佛潮水一般涌来。

  她寄养在定国公府,带着妹妹四处逢迎讨好;她被迫入宫,被囚禁在碧瓦朱墙内;在云南那世外桃源般的两年……

  盛郦突然疑心中间这十年仿佛只是她的错觉,她还是从前的她。只有命运把她送回十年前,要她同陆临江再无遗憾。

  “阿姐。”奶声奶气的嘤咛唤回盛郦的神识,原是怀里的绒绒在低声唤她。她立马低头,亲亲绒绒还稍显烫手的额头,轻声道:“绒绒还难受是吗?”

  小家伙儿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,摇了摇头,亲昵地咬着盛郦的手指头,不像平时那样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,只轻轻道:“喝汤汤。”

  乳母章氏听书言说了盛郦是如何周旋才得到那点药膳,也是心疼,连忙上前来接过绒绒,压低声音哄道:“好姑娘,咱们喝奶好不好?你姐姐累着了,让姐姐歇歇。”

  她们一行人寄人篱下,吃穿用度都得看人脸色,想喝汤,这不是给小姐添乱吗?

  绒绒开口说话早,断奶也早,平日不爱喝奶,此时一下子离了姐姐的怀抱,张着小喉咙哭道:“阿姐,阿姐!”声音却跟猫儿哼哼似的,反更叫人心疼。

  盛郦又连忙把妹妹抱回怀中,低声哄道:“好好好,姐姐马上就给绒绒找鸡汤来喝好不好?只是你不许再闹脾气叫章妈妈为难。”

  小家伙往她怀里拱了拱,安静下来。

  ……

  趁着夜色,盛郦换上一身暗色衣裳,悄悄往厨房摸去。此时晚膳时间已过,厨房中漆黑一片,倒正合适她去摸索。

  躲过两三个提热水的婆子,盛郦躲在廊柱后待一群国公府的家丁巡视过去,才猫着腰闪身靠近厨房。不料厨房却是铁将军把门,她一时有些为难——她可没有撬锁的本领。

  不服输地在厨房周围绕了一圈,果然叫她找到一个通风换气的小窗。她此时也顾不得脏污,系好裙子,踩着窗下几个竹筐,艰难地翻身进去。

  厨房中冷冷清清,只有主灶下还留着一星半点的火种。

  她不敢多耽搁,就着一点月光就在灶台上翻找起来。不料她连着揭了几个盖子,都是空空如也。

  心焦之际,门外传来几声响动,铁锁上的链条窸窸窣窣地轻响,她终于找到一小瓦罐还温热的鸡汤。

  盛郦来不及多想,把瓦罐塞到怀里,赶紧躲到面粉缸后,只余一双眼睛在外盯着来人。

  两个粗使婆子进来,并没注意到躲在暗处的盛郦,只手脚麻利地开干,听那声音,竟是在生火做饭。盛郦心底暗自思忖,这黑灯瞎火的晚上,是哪位太太小姐要用膳?

  两个婆子一边忙活着,一边闲聊:“刚才你可瞧见了,有只小船跟在咱们后面,怕不是有什么人上来了?”

  另一个婆子忙着揉手里的面,手上动作不停,只“嘁”了一声:“赶紧做事才是正经,当心耽搁了主子用膳,有你受的!”那主动开口的婆子分明有些不满,张张嘴又道:“是哪位要的?大半夜的使唤人。”

  另一个婆子还没开口,厨房门就猛的一下被推开,沉沉的脚步声传来,几乎震得木质地板都微微颤动,一个声音道:“还没好?爷赶着上路,你们怎么做事的?”

  这声音极力压低,反而更显粗犷,通身的武将气派,不怒自威。

  盛郦突然攥紧了面粉缸的把手,这声音好熟悉,仿佛在何处听过!可听他声音不像是府上哪位主子,难道他是从小船上来的人?

  两个婆子明显被这壮汉吓了一跳,嘴里也不敢啰啰嗦嗦了,连声道:“这就来这就来。”一边加快动作,揭开锅盖下面。那壮汉不再言语,只抱臂站在厨房门前,一大片阴影投下,跟座小山似的。

  一碗面条飞快出锅,卧了个煎蛋,撒上几点葱花的阳春面鲜香扑鼻,婆子们搁在托盘里匆匆忙忙地送出去。

  几人的步子都迈出房门,盛郦稍稍松懈,不料这一放松下来,肚子就咕噜一声——她一整日水米未进,此时闻着面条的鲜香,一时没忍住。

  “谁!”伴随着一声爆喝,寒光一闪而过,巴掌长的匕首擦过她脸庞,钉入脑后的木板中,耳旁一缕青丝悠悠飘下。

  盛郦虽看不见自己的脸色,但知道一定是白得发青了。那钉入木板的匕首还在微微颤抖,壮汉已经快步过来,刀尖挑向暗处,沉声道:“想活命就滚出来。”

  她跌坐在地上,心口猛跳,攥紧了手中的小瓦罐,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乱腾腾的脚步声,踏在木质甲板上分外明显。几个小厮家丁的声音嚷道:“二爷!”

  定国公府二爷的声音传来:“放船,请舅老爷上来!”

  “得令!”听着声音,似乎正在放绳下去,有几个熟识水性的家丁已经在身上缚好绳子,准备牵绳下船。

  而这厨房之中,刀尖几乎都要刺到盛郦额上,电光火石之间,她终于想起眼前这人是谁,紧张唤道:“杨尚叔叔!”

  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从阴影中站起来,杨尚并未因她是个小女孩儿放松警惕,仍然定定地盯她,手中的刀往后收了两分,低声道:“你是谁?”

  不怪他如此小心谨慎,只因他和七爷一路北上,不知被多少波刺客暗杀,何况七爷今早才受了重伤。七爷肩负重任,杨尚一路跟随,出不得半点纰漏。在这天下大乱的当头,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敌人,即使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。

  盛郦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灰,小声叫道:“杨尚叔叔,我是盛家四姑娘呀,七叔、七叔是不是在船上!”

  她全身的血几乎都涌到一处,刺得她手脚发麻,甚至微微口吃。杨尚是陆临江的贴身侍卫,有陆临江在的地方,一定有他跟随。

  杨尚冷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小姑娘,见她脸上黑一道灰一道,在回忆中搜索一番,靠着那双眼睛勉强认出这人似乎是从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盛家姑娘。他稍稍放松警惕,不再用刀尖指着人,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,只道:“盛姑娘怎的在此?”

  甲板上的声音不断,盛郦这才隐隐约约听到“舅老爷”几字,蒙尘的回忆突然露出本来面目,她因有可能遇上陆临江而激动得微微泛红的脸迅速白了下去,也不顾杨尚还有些冷淡的态度,一下子捉住他的小臂,叫道:“杨尚叔叔,不能让他们停船!”杨尚耳力过人,自然也早就听到要停船的消息,知道是国公府的舅老爷一家从后匆匆赶来,想搭船一同南下。虽然南下途中不便停船,但舅老爷是老太君的弟弟,国公府众人自然没有弃亲戚于不顾的道理,杨尚也就并未在意。

  手臂被这小姑娘拽住,杨尚还是铁塔般地立在原地,动也未动,只道:“为何不可停船?”

  盛郦被回忆中的惨状惊得满脸苍白,见拽他不动,尖叫道:“那不是舅爷爷!”说罢,她甩开杨尚,转身匆匆往外跑去。

  甲板上人来人往,全是国公府的家丁小厮。盛郦猫着腰在中横冲直撞,心中不断念叨;“快点,再快点!”

  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到甲板右侧,见到季二爷迎风而立,正指挥着两三个水手下船,忍不住高声叫道:“二舅舅,别让他们下去!”

 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,那腰间紧紧绑着小儿手腕粗的麻绳的水手手脚灵活,已经抓着绳子荡了下去,只剩一群人回头或怪异或不解地看着她。

  盛郦顾不得多想,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去,冲着季二爷急道:“二舅舅,他们不是舅爷爷!舅爷爷一家已经死在京城了!”

  此语一出,无异于石破天惊!然甲板上风大,下面小船上的人并未听到她的话,只乐呵呵地准备上船。

  季二爷抚须的手微微一顿,严肃道:“四娘从哪里学来的话?二舅舅可是亲眼瞧见你福临叔叔和舅老爷的,不会有错。”福临是舅老爷的长子,虽是黑灯瞎火风大浪高,但季寻春与他相识多年,绝不会认错。

  盛郦听了他这信誓旦旦又游刃有余的话,一时也不禁愣在原地。难道是自己记错了?

  不,绝不会!当年季家误把贼人当成舅老爷一家,放人上船,结果贼人大开杀戒,血流成河,直把甲板都染得鲜红。她不敢出去,只抱着妹妹缩在床底,整晚听着那惨叫哀嚎声,吓得几乎魂飞魄散,怎么可能记错!

  就算福临叔叔躲过一劫,但舅爷爷确确实实死在京城了,船上的舅爷爷绝对有古怪!

  当日船上的惨状几乎又在眼前浮现,她手脚冰凉,不知从何处生出来勇气,竟一把抽出身旁一护卫的佩剑,狠狠砍在船舷的麻绳上,叫道:“舅爷爷一家已经死了!”

  季二爷本就不愿和一个小孩儿痴缠,见她如此行事,本儒雅随和的脸立马沉了下来,冲身边人怒道:“简直是胡闹!还愣着干什么,还不把表小姐给拉下去!”

  盛郦一时忘了自己还只是十三四岁小姑娘的身子,那剑剁在麻绳上,非但没有把麻绳斩断,反而震得她虎口发麻。立马有人上前来要把她拉下去。

  双臂被人粗鲁地反剪身后,盛郦挣扎不开,带着点哭腔喊道:“二舅舅,你相信我,我亲眼看见舅爷爷一家被鞑靼……”

  “住手!”身后突然传来沉稳的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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