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9、第 69 章_重生后渣夫变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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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9、第 69 章

  周遭寂静,“吧嗒”一声红色的聘礼单子从沈云亭手中落下。他浓长的眼睫颤着,缓缓开口:“什么意思?”

  嘉禾看着他认真回道:“就是从今往后不会再和大人有任何瓜葛的意思。”

  “我知道你不会的,你是说笑的。”沈云亭强撑着笑了声。

  嘉禾将掉在地上的聘礼单子捡了起来。

  她道:“我没有说笑。”

  “是我的错,习惯了顺从于你,对你态度总是不够强硬,让你误会了。软弱的人想站起来总是很难的,向前迈第一步很痛苦,但迈了第一步才会有第二步。”

  嘉禾将聘礼单子重新交还到沈云亭手上:“这个还给大人,祝大人能觅得真正的良人。”

  沈云亭回她道:“可我的良人只能是你。”

  嘉禾未搭话,只朝沈云亭指了指敞开的大门,道:“我要说的都说完了,请大人回吧。”

  沈云亭强硬回绝:“不要。”

  他上前几步堵在她跟前,想靠近却又怕她把他推得更开。高大的人影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。

  他仓皇失措道:“嘉禾,你看看我。我与从前不同,已经学会尊重你和爱你。你瞧,你把我教得极好。”

  嘉禾闭上眼毫不动摇道:“大人请回吧。”

  沈云亭装作未听见的样子,道:“秋高气爽,今日日头极好,我带你去游湖散心怎样?你憋在家中这些日子,定是觉得闷了。”

  “别这样,大人。”嘉禾道,“你该是骄傲的。”

  沈云亭笑了声:“你教会了我很多,其中一样便是在心爱之人面前放下无谓的骄傲。只要能在你身边,骄不骄傲我不在乎。”

  “我屈从于你,嘉禾。”

  嘉禾道:“放过彼此对你我都好。”

  “我不好,嘉禾。”沈云亭执拗道,“我不好。没有你我好不了。”

  “留在我身边,就算是骗的也好,你再骗骗我,成吗?”沈云亭颤着一双眼睫道。

  嘉禾:“大人,别这样。”

  “我宁愿你继续骗我,多骗我一日也好。”沈云亭长睫遮掩着发红的眼睛,面如死灰道,“求你再骗骗我。”

  嘉禾不希望她同沈云亭的最后一次相处闹到不堪的地步,她温柔而强硬地礼貌对沈云亭道:“大人若再不走,我便只好请府中护卫亲自护送大人离开。”

  沈云亭问鼎朝堂二十余年,他最懂攻心,他知道嘉禾是心软的人。

  他似走在已经溃败的棋局之上,以退为进:“我不要,嘉禾。那这样你看行不行,你再给我几日时间,若是几日后你还不能接纳我,我立刻走,永不回头。你我各退一步,成吗,嘉禾?我不逼你,我等你。”

  “你骗我的那段时日,也是心动过的。”沈云亭反问道,“不然你为什么要那般情动地吻我?你心里既还有我,为什么还要骗自己说不爱,要放手?”

  “沈云亭,你太聪明,我玩不过你。”嘉禾低下头,“你定是觉得,我善感,只要多给你几日,你一直对我好,我就会心软。明日复明日,明日何其多,拖着拖着我们便能一直纠缠在一起。”

  “只要我现下往后退一步,我便会溃不成军。可我不会再为你退一步,我想往前走,大步地往前走,摆脱你。”

  摆脱纠缠三世的噩梦。

  嘉禾冷声道:“沈云亭,别在消磨我对你最后一丝耐心。”

  “嘉禾,就一日,再多给我一日。”沈云亭僵在原地,花尽最后一丝力气企图动摇她。

  “半日,我只要半日。”

  “两个时辰,成吗?”

  “一炷香,我只要一炷香。”沈云亭伸出指尖勾住嘉禾的衣袖,低头求道,“我再抱抱你。”

  “大门开着,太师是想让全东街的人都知道你有多无赖?”嘉禾用力甩开沈云亭的手,朝守在远处的府中护卫高喊了声,“来人,送太师出去。”

  沈云亭不走,固执地站在原地,府中护卫亦不敢对当朝太师随意动粗。

  嘉禾走了,只留他一人呆在原处。

  他一动也不敢动,只等着嘉禾回来看他一眼,可她不肯,一眼都不肯。

  程景玄劝他走吧,放弃吧,他就是不愿意。他怎么能再放手,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她。

  几昼夜过去,前厅的桌椅积了灰,他等在原地滴水未进,直到挨不住倒了下去。

  再醒来之时,沈云亭已躺在太师府卧房的榻上。白子墨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,摇了摇头没说什么,只递了碗肉糜粥给他。

  沈云亭从床上爬起来,未去看白子墨递过来的那碗肉糜粥,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。

  他望着那面与永宁侯府相邻的墙笑了声,强撑着发虚的身体,越墙而过。

  与往日幽静不同,墙的那边站满了永宁侯府的护卫,府中护卫一人拿着一柄长刀,对准偷摸着翻墙而入之人。

  逼着沈云亭寸步难行。

  沈云亭每往前走一步,长刀便离他身侧近一步。他缓缓向前走,直到数炳长刀的刀尖抵在了沈云亭脖子上。

  程景玄得到消息赶了过来,叹了口气吩咐护卫将刀都放下。他缓缓走到沈云亭面前,劝道:“沈二,算了吧。”

  沈云亭苦笑了声,怎么能就这样算了?

  “阿兄,我上回救过你一命,从未问你要过回报,请你承个情,看在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,让我见她一面,就一面。”

  “谁是你阿兄?”程景玄怒斥,“沈二,全京城没人比你脸皮厚!”

  “我只想见她一面,求你。”沈云亭又说了一遍,眼神固执。

  程景玄望着沈云亭惨白的脸终是没再拦着他。

  沈云亭抿着泛白干裂的唇笑了声,踉踉跄跄地沿着院中石子路朝嘉禾所在的屋走。就是倒下了,爬起来也要再见她。

 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倒在嘉禾房门口,强撑着靠在门柱上,温声唤道:“嘉禾,我来了。”

  嘉禾正在房中整理着远行需用的衣服和行李,她已在准备离京。

  她隔着门听见了沈云亭唤着她的名字,手上整理行装的动作未停,反加快了些。

  沈云亭隔着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嘉禾的名字,无论沈云亭怎么唤她,说些什么,嘉禾都未搭理他一丝一毫。

  嘉禾的房门栓了门闸,沈云亭怎么也敲不开那扇隔着他与嘉禾的木门。

  “嘉禾,开门。”

  没有人为他开门。

  “我放不下你。”

  门内没有一点动静。

  嘉禾决然地将所有行李都打包好。

  所有的放不下都是一时的,待她离开京城,远离他的视线,要不了几年他的执念便会慢慢淡去。夜色深沉,门外的动静渐渐消失。

  阿兄骗沈云亭,让他养好身子明日再来,这是场持久消耗战,千万别先把自己耗没了。

  可他聪明,一点也不肯上当。

  只守在她屋门口,寸步不离。

  直到嘉禾从门内开口道:“沈云亭,我想吃饺子,要你亲手包的。”

  时隔多日嘉禾同他说的第一句话,沈云亭眼眶染上了红,他明白是嘉禾想骗他走。

  可他答: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

  “你等我回来。”他向她祈求道,明知道她不会等他回来。

  可他答应过要纵着嘉禾。

  程景玄轻叹了声,上前扶着病中的沈云亭,亲自送他回了太师府。

  沈云亭走了,嘉禾带着行李上了停在后院侧门的马车,寂静深夜,她悄然离开永宁侯府,朝京城城门而去。

  沈云亭回了太师府,终于脱了力倒在了正门前,昏沉不醒。

  嘉禾独自拿着行李坐在马车里,寂静深夜,只能听见马车车轱辘在不平的路面上滚动的声音。

  她回想自己与沈云亭在一起那段长长岁月里,曾有很多次机会能够摆脱他,为什么那时候总也没有离开他?

  因为她同沈云亭在一起的日子,不全是坏的,他们也有过相依欢愉的时候。每次想脱离他的时候,总会在最难过的时候,想起他曾经的好。为了那一点好,又开始心软给自己希望。

  她紧了紧手里的包袱,心想程嘉禾真不是个坚强的人。

  嘉禾撩开马车车窗朝外看去,繁星夜色之下,街巷空无一人,马车穿过东街,约走了两个时辰,天亮前到了城门口。

  晨曦微露,嘉禾在城门前遇见了熟悉的人。

  银朱坐在太傅府马车上,猛烈的风不停吹开马车车帘。嘉禾透过车窗望见了银朱。

  前些日子太子下了令,命银朱伤势恢复便即刻离开京城,永远不得回京。

  此时此刻,她应是正好要离京。此一别,再也无法回到生养她的土地。

  银朱面上缠着一块纱布,将她被

  火烧毁的侧脸遮了起来,隐约可见她从前明丽的容貌。

  烈烈风吹过她缠在脸上的头纱,嘉禾瞥见她脖颈上被绳索缠绕过的红痕,那红痕直至颈后。

  银朱寻过死了。

  也是,像她这般骄傲的性子,宁可死了也不愿意同现在这般在这世上浑浑噩噩渡日。

  嘉禾恍惚间想起第二世的那场宫变里,宁愿困死在东宫死得骄傲,也不要苟活下来给她爹丢人的银朱。

  ——“出去了又能怎样?废帝遗孀任人践踏,一辈子听着别人的嘲笑声。死在这倒好了,前朝东宫的江良娣,这个名头不会太给我爹爹丢脸。”

  隔世的话,言犹在耳。

  银朱,善恶难辨矛盾之人。

  嘉禾不会原谅她从前做过的恶,也不会觉得她有如今这样的下场很可怜。

  只有句话,隔了一世,想告诉她。

  “银朱。”嘉禾出声唤她。

  银朱循声朝嘉禾望来,往日灵动的上挑凤眼似一潭死水。她知道自己愧对程嘉禾也愧对自己,可她不能认输低头,低下头眼泪会掉。

  银朱看见嘉禾伸手指了指前方,而后听见嘉禾大声朝她说了句话。

  “向前看。”嘉禾道,“银朱,向前看。”

  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对银朱说这句话。

  她死过,在绝望中死去,也绝望地去寻过死。曾经懦弱,无能,没有勇气去面对惨淡的一切。

  再到一步一步从深渊站出来,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,用力挣扎着想好好活着。

  这普通又残酷的人生,难以改变,无法逃避、推脱、无视,只属于她自己。没有人能代替她活着,所以才要为自己好好活着。

  向前看。

  她对银朱说,也对自己说。

  银朱怔住,望了眼嘉禾,侧过头不再看嘉禾,却不知怎地想起了她爹爹。

  她的爹爹一向最在乎名声和官位,她惹出了祸事,爹爹为了不拖累他帝师严父的名声,不顾她身体未愈将她关在了祠堂。

  “我错了,爹爹。”她从祠堂狭小的气窗向站在祠堂外的爹爹示弱,想从爹爹那求一点安慰。

  却只得了爹爹一句:“的确错得离谱,要使坏就坏彻底

  ,不够坏,还蠢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,没用。”

  阿娘去的早,爹爹因阿娘难产之故,并不怎么喜欢她。她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爹疼,尤其羡慕程嘉禾。羡慕她能骑在永宁侯脖子上,而自己连爹爹一句疼人的话也得不到。

  她记得小时候她作诗得了第一,爹爹头一回夸了她,夸她有本事,不愧是他的女儿。

  从小到大她做什么都要争第一,为的便是一句让爹爹认可的话。

  离家前一晚,她告诉爹爹,她努力去争取,只是为了成为爹爹的骄傲。

  爹爹却笑了:“有你这般不堪的女儿,你让我骄傲?”

  这句话摧毁了她,她寻了一根白绫想了断,却被奶娘救了下来。再醒来之时,她已经在马车之上。

  天亮了,城门缓缓打开,嘉禾和银朱的马车朝不同方向而行,远离繁华京城。

  嘉禾的话回荡在银朱耳边。

  向前看。

  银朱掀开马车车帘缓缓朝前看去,前方是无尽的荒原。滚烫的眼泪从她眼眶夺出,顷刻间沾湿了脸颊。

  她的人生之路还未走完。

  嘉禾的马车与银朱背道而驰,深秋烈风吹开马车车帘,她抬眼看向辽阔荒原与天相接之处初升起的太阳。

  暖光烘照在她侧脸,她湿了眼眶轻笑了声。明日依旧,迈向新的征程。

  京城太师府,时隔两日,沈云亭从卧房榻上醒来。屋里散着浓重的药味,白子墨看向他:“你醒了。”

  沈云亭醒来的第一件事,便是起身穿上鞋履朝门外走去。

  白子墨拦着他问:“你去做什么?”

  沈云亭低头,凌乱的发贴在他脸颊两侧,道:“她说要吃饺子,我马上去做。”

  白子墨侧过头不忍看他,叹气道:“别做了,用不着了,她走了。”

  沈云亭惨淡一笑:“走了?”

  白子墨道:“她已离京两日,你追不上了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再次申明是he啊!感谢在2021-07-1400:00:53~2021-07-1500:02: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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