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太原王氏溯源_少姝的山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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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太原王氏溯源

  珐花立在原地,怯生生地应答着郭家子弟们的问侯。因面前都是少姝姑娘的手足,由新奇驱使,她格外专注地打量了一圈儿,不由地暗自赞赏称羡。

  “诸位公子姑娘,这些是少姝姑娘嘱咐我带来的。”珐花娴熟地从骐骐背上取下两个包袱来,拣处干净草皮,轻轻地放下。

  “哦?”子猷晓得珐花家里以烧陶为业,难免疑惑问,“辛苦你了,她也没同我们说过,是什么啊?”

  包袱打开来,赫然露出一叠叠洁白瓷盘。

  “这些是素坯,少姝姑娘说,公子姑娘们上山来,要在源神池畔曲水流觞,以往吟咏诗作时,多用纸张写下来,”珐花微微喘口气,硬着头皮接着阐释下去,“今年,她想别出心裁,请大家先将诗作写于瓷盘上,我再拿回去描彩施釉……”

  “烧成了,连装裱功夫都省下。”

  “人家都烧好了,可挂可摆,还装裱什么?”

  “有趣有趣,从来没试过这般玩法。”

  “真亏了少姝她啊,变着法地推陈出新!”

  珐花尚未说完,见众人俱已了然,跃跃欲试,心下大感快慰。

  “请教珐花姑娘,这瓷盘径直往上写字就成了?”子献眯缝着眼,上下翻转着瓷盘,确认道。

  “是,因此还请公子小心落笔,写上去后想要再改就不能够了。”

  “也对,千万得斟酌好了!”

  “无妨,这么多的盘子,一个人足有两三张,除非统统写错了哈!”

  这会儿,少姝也赶到了,面有得色,语带兴奋道:“咦,珐花将盘子全分了?看来不用我再多话了!”

  “姐姐有心了,”子默发自内心地说,沉浸在意外之喜当中,“还有刚收到的兔箭毫,我看了,锋颖长,性刚硬,想必在这瓷盘上一定下墨流畅,啊,我都等不及了!”

  “我猜着了,子默待见新鲜玩意儿,一定最开心,呆会儿,就看你文思泉涌,一展诗才啦!”

  “岂敢,有道是‘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’,我还盼着姐姐多多提点。”子默机灵地作个揖,以示谦逊。

  珐花掩嘴,愉快地听着他们姐弟俩对谈,真有声有色,不愧是书香士族,子弟们无一例外热衷于写写画画。

  于是乎,大家喜滋滋地分别于水边列坐下来,热心的秀英早去到了上游,同往年一样,准备依序斟酒流觞。

  珐花挤过来,一脸期待,细嗓局促嘤嘤:“那个,我给姑娘研磨行吗?”

  “怎么不行,快来!”少姝攥紧好友的手,在离子猷不远处坐下。

  再看子猷,刚刚一施长兄威仪,管子献要来了膝琴,双手端于胸前,奉若至宝。他并不急于显耀琴艺,而是轻轻地抚弄着玄深的琴身,好似在与根根琴弦互通款曲。

  少姝凑过去:“哥哥还在回味先生琴音?”

  “一抹一挑,鸟啼花落,一注一绰,风啸空谷,悠长音韵,震荡心灵,此生难以忘怀。”子猷的心声,一唱三叹。

  少姝的目光落在那道道任意延展的纹理上:“嗯,是否男子都偏爱这种伏羲式琴?”

  子猷简直爱不释手,不住点着头,“没错,你看,其上宽阔扁平,其下呈弧形凸起,分别象征天地,与天圆地方之说相应和。”

  “这么好的琴,该属于懂得它的人。”少姝顺势道,“不如,哥哥收了吧。”

  “胡说,先生既将它赠与你,自有道理,你须珍重才是。”

  “只是,我技艺生涩,好怕糟蹋了这张好琴。”少姝老实说道,仍有顾忌。

  “当日伏羲氏作琴,为御邪僻,怡情理性,以返天真。什么是好的琴者?纵然十指在磨砺之后可得繁复技巧,最可珍视的,还在天真本心。”

  少姝安静了好一阵儿,她轻托粉腮,思索道:“人常说琴操流声悦耳,犹在醉余饱卧之时,可避世去愁,清淡胸襟,看来远不止此啊。”

  贾飏带着阿真走近,问道:“少姝姑娘有礼了,你上回所奏的笙簧曲叫人耳目一新,不知今日可有幸聆听?”

  “贾公子谬赞了,只是那笙簧原是我妈妈的‘宝贝’,平时出门,我从不会带在身上。”少姝很是抱歉。

  贾飏失望,难掩嗒然之色,待要再说什么,又听得子献呼唤得急,忙欠欠身,过他那边去了。

  少婵得空采撷了几根柔韧蔓条,还有烂漫夺目的春花,没用多久功夫,埋首编出了一个个花环,扔绣球似的,“飞”给弟弟妹妹们,小的可绕在发髻上簪花,大的干脆套在脖颈上,新鲜花香熏头绕脑,越发闻得人飘飘然。

  笑闹了好一会儿,终于听到子猷那边琴音渺起,秀英像受命了行军的鼓点,抖擞精神,一手执起玉壶,一手将满载了酒的羽觞一只只放入水中。

  “来了,来了!”少妍欢喜跳脚,才伸手出去,便接到了羽觞。在她小抿入喉之际,恰有阵阵香花飞过,零星花瓣落于杯中,不觉触动遐思,即得一首:“绯雨粘胭脂,灵耀依扶桑。风流托娇颜,咏薇翠袖长。”

  大家听了,纷纷拍案叫绝,催着她动笔快写下来。

  子献第二个捞起羽觞,他动作极大,敞袖拂水,再湿淋淋拖起,直溅得满头满脸,惹得众人笑倒,饶如此,他还要不停地摇动羽觞,泉水酒水相互融合,才一口气酣饮而尽,接着,挥毫唱道:“身傍迅流侧,心跃乐字中。逐觞仙波上,情醉太古风。”

  少婵在看鱼群逐食,头也舍不得抬。

  少嫆干着急,往她近处水面丢去块小石子:“姐姐,过去了,过去了,你快接啊!”

  少婵嗔道:“急什么,这杯过去了,后面不还有?”

  念叨完,还是接到手中,轻呷一口,在水面上指了指:“游鳞织水忙,俯仰花自闲。浮生道悠悠,何期意绵绵。”

  少嫆憨笑:“对,花闲是乐,鱼游是乐,都是乐嘛!”

  少姝快慰,大姐姐眼下放开了心胸,早起时的惆怅意绪悄然不见了。

  眼见晃晃悠悠地飘来一觞,少嫆眼明手快地下手。但见她先以酒水润了润嗓子,脆声声说出这两句:“相与启三春,闻韶对良辰。”

  怎料蓦地卡壳了,支唔了半天,也续不下去,闹了个大红脸。

  “还好意思催促姐姐呢,轮到自己时又不中用了。”子默刚好到手一觞,接口道,“群籁归造化,慕真觅玄根。”

  帮少嫆续完了,他才端酒细尝。

  这边厢,贾飏饮过了,大叹声好酒,亦即兴赋得一首:“天阙碧云铺,狐岐源神图。鹤影随仙姝,凌霄趋云窟。”

  他吟哦已毕,少妍不由得向少姝多看去两眼,见其随众击节称道,俨然还是她那副“小快活”的老样子。

  子猷一直抚琴,此刻忽然放声高歌:“吾爱伏羲音,铮铮舒怀襟。一弹空谷泣,再弹清流洇。”

  然后眼神示意少姝,叫她快快续上,然后边轻弹边合上了双眼,无疑又陶然自醉去了。

  少姝起初沉吟,忽而感从中来,情不自禁轻声唱和:“三弹鸾凤鸣,终弹山水心。岁月倒行去,定阳湖上吟。”

  叫好声不迭,大家一起和着琴音,唱将起来,反复不已,好不畅快。

  少妍尚未足瘾,她已饮至粉面含春,更加忘乎所以,忽地跳将起来东拉西扯,叫姐妹起身踏着乐曲来舞蹈。

  “言之不足,歌之,歌之不足,舞之蹈之。”少妍振振有词间,独自垂手挥带,有轻风襄助,灵动地托起她那长长衣袂,还不断飞来眼神示意,“为乐当及时,何能待来兹?”

  (“言之”句: 出自《毛诗序》;“为乐”句:出自汉末《古诗十九首》。)

  拗不过她,大家欣然合舞。

  姐妹们脚步轻盈飘忽,敞袖开合遮掩,少女星目流盼,姹紫嫣红,舞在一处,煞是好看。池畔游人纷纷驻足观赏,直看得如痴如醉。尤其那少姝,双臂上的薄烟纱翩跹如翅,几乎让人错觉她将作势欲飞,在场的人不约而同,想着莫非天女要向自己这边飞来。

  骐骐跳到少姝身边,上下欢蹦跃动,虽说它叫不出声来,乐点踩踏却像是无师自通。

  眨眼间,一群娃娃也来了,有男有女,还有囡囡,银铃般的笑声一波高过一波。

  直到琴音完全消逝,小顽童们方大笑作一团,东倒西歪住足下来,就听池边响动无数赞叹之声,经久不息。

  被硬拖着乱舞一翻的珐花,此刻双手紧罩脸上,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,啊,太开心了。

  少姝既了解又心疼,待她和缓一阵,大力拍动好友肩膀:“走,咱们将盘子收了去,接下来,可就有劳珐花了!”

  “看姑娘说的,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珐花低头应着,略加掩饰,先就赶着去收拾。

  暮色已笼,到了归家时分,源神泉畔再度静谧下来。

  贾飏向郭家兄妹们一一话别后,便下山去了。

  大家仍要步行回陶复庐。

  少嫆喊出来:“双眼又涩又倦,四肢沉如灌铅,好想一下子飞到床铺上面去。”

  “今天都累坏了,回去好早点歇息。”思霓叮咛,又关切道,“少嫆走不动,不如让骐骐来驮你一段。”

  “真的?”少嫆眼睛唰地一亮,立即不怀好意地盯上小鹿。

  骐骐预感不妙,四蹄轻扬,若无其事地往前跑去。

  “等等,你敢不听三婶的话!”少嫆奋起直追,脚下一溜轻尘。

  一个个在后面笑得岔气:“这腿脚,明明跑得比鹿还快,你驮骐骐还差不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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