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盅盅里的“龙”_少姝的山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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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盅盅里的“龙”

  那几个小和尚,来自源神池坡上东南一里多处的山沟,沟中有座寺院,名曰“上寺”,据村中老人们讲,该寺约建成于东汉末,后经连年战乱曾一度荒废。前两年,三五个游方僧到此才重启了庙门,又引来不少外乡的后生到此剃度出家。

  好端端的寺院及僧众,何以在当地的口碑落得如此不堪?原来,这些和尚们,个个身上有些拳脚功夫,却不守清规,隔三差五下到村中来赌钱、打架、惹事生非,百姓们早就恨得牙痒痒,多次报请里正出面调停过,最初能安分上几天,过不过便故态复萌,众乡里只好对他们敬而远之。

  少姝拍拍二小肩头,谢其好意提醒,快步将竹篮放到了水磨外面。刚转身,就有小娃笑闹着找过她这边来,拉扯着她一起玩。

  有几个胆大的,围着骐骐逗弄,骐骐挨个儿轻吻过小童们的小手小脚,在与他们周旋的时候,它的脾性尤为温和。

  要应付这些玩童,少姝的主意可不会少,她干脆叫大家都围到身边来:“今日玩什么呢,姐姐与你们猜回迷吧。”

  孩童们欢呼着说好。

  “听好了,”少姝摆出一副准备让他们伤脑筋的笃定神气,悠悠然道出谜面:“层层不是山,道道绕不完,隆隆不下雨,纷纷雪不寒。就是这些,再没别的提示喽!””

  孩童们当中有不少年纪尚小,听都没听明白,果然感觉颇费思量,半日头绪也无,只好不甘心地大眼瞪小眼。

  “这都不知啊,”二小看着伙伴们抓耳挠腮,忍不住得意,他高高抬手,往河上一指,“你们瞧,那是什么?”

  “还有什么,水磨呗!”

  “哦对,是水磨!”

  “哈哈!我怎么没想到!”

  “还真是,说山也不是山,一天到晚转个不停,那磨坊里声音大得像雷吼,磨出来面粉,又如同扬雪。”

  孩童们你一言我一语地,开心不已,欢快的心情也感染了少姝,她笑得合不拢嘴。

  大家热闹够了,又央少姝再说一个。

  “这回的迷就更不易猜了。”少姝装模作样,摸出掖在袖笼里的东西,又严丝合缝地双手捂紧,“这个谜底就藏在我手里,谁要是答对了,就有好吃的喔!”

  “少姝姐姐,快说,快说!”小娃娃们一个个的还怪心急。

  少姝扬扬拳头,神秘地笑道:“盅盅扣盅盅,里面盘着两条龙!”

  (盅[zhōng]:杯类器具,一般是指没有把手的小杯子。)

  “两条龙?啥龙啊?”一个头上扎了朝天辫的男娃儿瞪大眼睛,盯着少姝鼓鼓的拳头,软嚅地问,“少姝姐姐,怎么会有那么小的龙啊?”

  少姝给他问住了,赶紧搜罗一番能想得起来的《山海经》,才嗯嗯啊啊着解答起来:“这个,龙有神力,自然是可以变化的。不过,要说是什么龙,我看看啊——可能是应龙,就是吐火张天,降水倾盆的那种?也可能是烛龙,就是身长千里,双眼开合,更替昼夜的那种?说不准,是掌管东方的苍龙?或是掌管中央大地的黄龙?”

  孩子们听得哇哇惊叹,听她一顿神乎其神的渲染,更加没人能猜出她手里是什么好吃的,都只得眼巴巴地看着,舔舔小嘴。

  正当少姝准备好心情地揭开迷底时,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中气实足的笑声:“少姝姑娘且慢,这迷我猜出来了!”

  大家伙闻声望去,就见磨坊中走出一位高鼻深目的少年,身后蹒跚跟出个小女娃,二人俱是皮肤白皙,发色泛红,形貌与胡人无异。

  “呦,匐勒,是你们兄妹在里面忙活呐!”少姝转头笑道,“这回又给东家磨不少面?”

  少年笑着,指指不远处的马车,车上井然摞着几只面布袋:“今日早早上来,已经磨得差不多啦!”

  少姝环视四下:“敬大哥哥呢?”

  “敬少爷一到山上便去陶窑那边了。”

  名唤匐勒的少年,是界休东边邬城店村郭家的佃户,此郭与华岩馆郭宅已出五服,而今两家少年人相见,仍以年纪大小彼此称呼。除做田园里的活计,匐勒为人伶俐,办事周全,被东家少主人郭敬赏识,便常常唤他随侍左右。

  五服,是古时老人去世时据辈分远近穿的五种丧服,代表穿孝服人之间的关系远近,后来五服也指五辈人,在当地,“五服之内为亲”,出了五服就不属于亲戚了。

  近来,石勒常随少主人上洪山磨面,听闻陶复庐思大夫诊金便宜,忙赶着看了两次耳鸣的毛病,也得以结识了少姝。

  那二小盯着匐勒,神情有所抵触,但见少姝与他熟络,也不好说什么,便问他:“石勒,你猜到谜底是啥?”

  “是核桃,对吧?”匐勒信心十足答腔,他再走近些,瞥到几个娃儿嫌弃地撤远了几步,也不出声,但面上现出几分古怪的倔强之色。

  “你赢了,”少姝好似没有尽兴,扁扁小嘴,摊开手掌,大家往里一瞧,还真是三颗核桃,少姝递一颗给石勒妹妹,剩下的给身旁女娃每人一颗,笑道,“快敲开看看,弄弄清楚是哪‘两条龙’哦!”

  小童们渐渐散去,匐勒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,冲妹妹大声嘱咐:“囡囡,可别走远了玩啊!”

  那囡囡乖顺,奶声奶气应了,看见别的女娃们玩在一处,眼睛都直了,就想往上凑,石勒便由她去。

  “石勒,你的耳鸣好些了吗?”

  “多谢少姝姑娘惦记,用了思大夫的药就好些。”

  “怎么,还是常能听到有刀枪金石声?”,

  “不过是劳累所致,我妈一天到晚祷告胡天神,她说应当也不是什么不吉之兆。”

  匐勒的母亲王氏是汉人,但随夫族也拜祅教,她说的这些话,是在安慰儿子,也更像安慰自己。

  少姝也是听匐勒讲才知晓,胡天,即祆教崇拜的天神,其教拜火及天,称之为火祆,亦称为拜火教。

  “是,你这毛病和成日出力劳作是有些关系的,舅舅说,有机会的话,你应该多读书,读书修心,心静了自然没有杂音。”少姝好心劝解。

  匐勒苦笑:“也就是少姝姑娘你,大多汉人,都没有以正眼打量我们的,就方才,还有个娃子拎着跟‘胡瓜’在我面前翻白眼。”

  (胡瓜,即黄瓜的前称。)

  少姝一时无言以对,此地确实视胡人为异族,这也没有办法。

  “呵呵,再说我家里穷苦,终日劳作,勉强饱腹而已,父母哪里有多余的闲钱供我读书。”

  “什么汉人胡人,是你心中太过计较,要知道你就是你,何必自轻自贱?”少姝觉得此人心结甚深,实在自苦。

  匐勒仰头看天,嚼了根草梗,嘴巴左磨右磨,没有答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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